少言。

那些人總如同潮水,在我心上退了又襲來:
Brad/Nate、Janto、Merthur小宇宙再燃三億年。

【AM】Let's Watch the Flowers Grow(吐花AU)上

那時Arthur還不是國王,Morgana還很善良,而Merlin會吐花。

#花吐症 #作者壞掉了作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
——


  事情第一次發生時毫無預警。

  Merlin瞪著那一朵雛菊。白色的、細嫩的花瓣圍成一圈圓,中心暖黃色的花蕊還沾著澄黃的花粉粒。但這個季節沒有雛菊。更要緊的是,花壓根不應該從他嘴裡噴出來。

  他。一個人。一個男人。一個,好吧,不是那麼普通的年輕男人,但,重要的是,沒有人嘴裡會噴花,就算是魔法師也不會。

  不過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還有沒有人看見這朵花的源頭來自他的嘴。Merlin驚慌地抬臉,左右張望。幸好,曬衣場裡,只有大片大片白色、翻飛、乾淨的柔軟床單,所有趁著好天氣前來衣場晾衣的僕人,不是在忙碌手頭的工作,就是顧著與其他人交換八卦閒聊,沒有人往他這個方向看來。

  除了──

  一切彷彿被精密計算好,在他前方,穿過被風掀起一角的被單對面,練習場上,倒臥的Gareth騎士面前佇立著握著單手劍的Arthur,他恰好抬起頭,朝Merlin投過來一個過於巨大、驕傲、又過於志得意滿的笑容。

  在有著和煦陽光的溫暖午後,男僕感覺兩頰通紅的同時一尾泥鰍滑過他背腰。

  大事不妙。

 

  「Gaius,有事絕對、絕對不對勁!」Merlin推開門劈頭說道。

  「你也午安啊,Merlin。」他的老師從三本厚得能把人活活砸死的書本中抬起頭,習以為常學徒的無禮。

  「卡美洛有魔法!」年輕人叫道,Gaius瞪他,目光飛快遊向剛闔上的大門。Merlin看著老師:「外面沒人,我注意過了。」

  「你還真謹慎啊孩子。」

  Merlin無視對方的諷刺,用壓低過的音量盡可能大聲地說:「有──有魔法!巫術、詛咒、就在卡美洛城裡──」

  對比先前的狀似無動於衷,老師眉毛此刻的高度讓Merlin稍微感到心安一點了。

  「為何出此一說?」Gaius問。

  年輕的王子男僕想起了泥鰍,與Arthur,頓時脹紅臉,感覺先早喉嚨裡那股卡麵團的不適感又出現了:「我……我吐了一朵花。」

 

  他們查遍了Gaius所有的藏書。每一本、每一頁,從封面到封底。沒一本有關於人吐花的記載(關於吐爬蟲的倒是不少,能使人吐蟾蜍的惡咒就有十三種,蛞蝓二十四種)。他們甚至查了花的種類(那實際上是朵洋甘菊,為此Gaius從架上抽出了Merlin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的《藥草學》,臨時給他惡補了十分鐘分類基礎課程),但對於這種魔法從何而來,又該如何解除,皆一無所獲。

  在他們準備把書歸(或者,大部分來說,藏)回原位時,一名守衛在門外高呼Merlin的名字,在他應答後告訴他王子要求他立刻出現在寢宮。等對方離去後,Merlin朝Gaius咋咋舌。

  「你做了什麼?」老師問,頓了一下,「或是沒做什麼?」

  「呃……我好像,把床單忘在曬衣場了?」

 

  當他衝進臥房時,Arthur正在跟身上的盔甲搏鬥,而且看上去怒氣衝天。

  「看看誰終於來啦?」他用完全沒必要的大音量說道,「我那全國最最沒用的男僕!」

  Merlin趕緊上前,從王子手指下解救出那快被扯到分岔的可憐繫帶,一面不要畏縮地聆聽他滔滔不絕地發難,早上是如何吩咐過Merlin,叫對方結束工作之後就立刻過來練習場,然而自己卻落得像顆蠢瓠瓜一樣,帶著一身笨重、骯髒的盔甲吊在場上,眼看其他騎士的隨從幫主人把裝備卸下,甚至得婉拒Owain爵士讓他的男僕來幫忙的好心提議,就只因為他自己的貼身男僕蠢到忘記在今早起床時把腦袋給帶出門;以及,他的床到了現在都還沒鋪上新曬好的乾淨床單──

  Arthur水流般哇啦哇啦的抱怨聲在注意到Merlin的臉色時戛然而止。

  「你幹嘛?」

  「什麼?」Merlin皺著眉問。

  「以往你挨罵時,無動於衷的等級都要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受過某種程度的腦損傷了,但今天……」Arthur停了下來,Merlin抱著卸下的胸甲,不解地望著對方。

  「如果你病了,就該去找Gaius幫你看看。」王子說,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作在「擔憂」。

  他?那個極度自我中心的王儲殿下,在擔心Merlin?那個用他的話來說,忘記帶腦袋出門的男僕?

  「事實上,我剛從他那裡過來。」Merlin回答,一面將所有盔甲從Arthur身上剝下,再一一放到桌上,預備晚一點來拋光。

  Arthur哼了一聲。

  「我很訝異他居然還沒有發現你不太對勁。」他說,帶著一點紆尊降貴的理解口吻,「但我猜,畢竟Gaius也有點年紀了。」

  有膽量就在御醫面前重複一遍。Merlin心想。下次傷口縫針時他就會讓你體驗一下他的眼睛確切有多少年紀。

 

  他熬了一晚上,速速把Arthur吃剩的晚餐送回廚房以後,終於能回到Gaius的工作坊,在那裡把折磨他整夜的第二朵花給吐出來。

  一朵嫩粉色的山茶花在他按著胸口嘔了兩次以後落到地面上。他盯著那朵花,Gaius則盯著他。

  「這頗危險。」他告訴Merlin,「不能讓別人看到你吐。事情如果傳到國王耳裡,難保他不會認定是你自己造成的,或是為了防止你把詛咒傳給別人,而下令把你處斬。」

  「這就是為什麼我整個晚上都盡量躲著Arthur。」Merlin彎身拾起那朵花,一臉苦樣,「你知道,要在同一個房間內避著另一個人,那人還碰巧能對你頤指氣使,具有相當高的難度啊。」

  Gaius的眉毛完整地表達了他的憐憫。

  「也許我們該試試,解除……呃,例如吐蟾蜍的咒語?或藥水?既然我們現在找不到其他資料了。」Merlin提議,搔了搔頭。花朵看上去十分溫柔可人,但現在依然不是它該出現的季節,要是被誰撞見了,說不定會害Merlin丟了他的小命。停頓片刻,Merlin擔憂地抬臉:「只是試一下,應該不會造成什麼永久性的傷害吧……會嗎?」

  Gaius沒有回答他。Merlin認定這大概不是個太好的跡象。

  他們就現有的材料嘗試了幾種解方,從看起來相對無害的一個個試起,先蟾蜍的,然後是蛞蝓的,他們還額外試了吐蚯蚓的(藥水閃著駭人的亮紫色,五呎之外就能聞到從玻璃瓶口冒出來的刺鼻酸味),但那些和其他方法同樣無效。

  Gaius保證他明天會去皇家圖書館,那裡有更豐富的藏書,或許能找到新線索,並給了Merlin一張清單,要他隔日去森林裡蒐集這些藥草,以便調配他們今天沒能配製的方劑。

  就在準備上床以前,Merlin吐了第三次。

  這次是兩朵勿忘我。

  Merlin對著地上的小藍花嘆了口氣,決定任由它們留在原處,等天亮以後再行處置。

 

  情況變得更糟。

  王子被國王叫去訓話回來以後,脾氣暴躁更甚,對一切更加吹毛求疵。Merlin花了一整個早上跟著他的屁股收拾善後,同時在每次咳起來時躲進角落,以閃避Arthur與其他人的視線;有好幾次他確實吐出了兩、三朵花。

  他彎身拾起那朵藍鈴,把花收進兜裡時,Arthur的腦袋就從轉角冒了出來。

  「你在幹嘛?」對方問。

  「沒幹嘛。」Merlin用腳尖在地上蹭了蹭,揚起一小陣塵煙,「這裡太久沒打掃了。地上灰塵有點多。」

  Arthur懷疑地上下打量,接著瞇起雙眼,彷彿在考慮Merlin的話有幾分真假。最後他說:「還有臉講。知道了還不快處理!」拋下這句便旋身離開。

  目送王子大步遠去後,Merlin長吐了一口氣,認命地去取來掃帚。

 

  Gaius這頭依然沒有任何斬獲。Merlin都要絕望了。那裡可是卡美洛藏書量最豐沛的地方了,如果連那裡都沒有一點消息,他豈不沒救。

  當Merlin幻想著廣場堆起火刑架時,Gaius說:「雖然圖書館藏書如海,不過,在大清洗時代,Uther的命令也掃除了城堡內大部分魔法相關的書籍……」老人停下來,沉思片刻,Merlin期待地望著他,「或許德魯伊人會有辦法。」

  Merlin的臉垮了下來。「德魯伊?」他複述,語調高了三階。Gaius點頭。「最近的德魯伊營地距離卡美洛要三天路程啊!」他對老師哀號,「我要怎麼離開三天還不被Arthur察覺?說要回埃爾鐸探望媽媽是不可行的,因為她上上個月才來過卡美洛,Arthur還因此放了我一天假讓我陪她!」

  Merlin滿不贊同地搖晃著腦袋,開始來回踱步,一朵小白花自他的兜裡滑出來,飄落到地上。師徒倆都沒有心思在意。

  「如果說是我派你去邊境追趕行商呢?」Gaius提議道。

  「仲夏節在即,有一堆事情要忙,他不會讓我去的。」Merlin感覺全身都快枯萎了,唯一沒有枯萎的大概是那藏在他胃裡的東西,持久不懈地浮在胃頂,持續往上冒,頂著他的喉頭,頂著他的下顎。

  他倏然停住,用力咳了一下,然後再一下,接著一個箭步轉身,衝去書架旁傾身一把撈起木桶,雙手摟著,朝裡頭大吐特吐起來。桶裡很快堆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,朵朵嬌艷欲滴。最上一層的花瓣沾滿了他的淚水跟鼻涕。

  Gaius接下水桶並遞給Merlin一張手帕,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。

  「我來想想辦法。」他如是安慰徒弟。

 

  幾分鐘後Merlin發現,他老人家所謂的辦法,是暫時把「嘔花」這個症狀當作普通疾病來治療。

  死馬當活馬醫之下,他一臉赴義般在老師面前落座,開始陳述病情。肚子餓時會噁心,但沒有花吐出來(Merlin大膽猜測,是因為沒東西可吐);吃飽後最不舒服,累了也不舒服。

  「不舒服是像,梗到魚刺?」Gaius問,一隻手握著羽毛筆,準備在紙卷上抄寫,「小骨頭卡在咽喉?」

  「比較像是有一小丸什麼東西──陳年老痰──焦油──之類稠稠糊糊的東西,黏在喉嚨上方,甩不掉,擺脫不了,喝水、吞嚥都無法消除那種、那種──」Merlin咳了一聲。

  「不適。」Gaius幫他接完。

  「對、」他又接著咳了兩聲。

  「你在咳嗽。」

  「對、」他忍不住再咳了一下,「不由自主。我的反射大概認為會有幫助,但事實上並沒有。我只是一直會咳。而且我懷疑真的有痰因此生成了。」他停了一下,「偶爾情況不太好的時候,我甚至會咳一咳就乾嘔。或是,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。」大吐特吐。

  Gaius偏著頭沉吟片刻,雪白的頭髮看起來每一根都陷入了思考狀態。就在Merlin打算張嘴繼續時,老師開始動作了,飛快地在紙卷上書寫起來,字體龍飛鳳舞,屬於Merlin看不懂也懶得看懂的範疇。

  門外王子又派人來傳了。Merlin起身,遲疑地望著仍振筆疾書不止的老師。

  「你去吧。我有點想法了,明天早上就可以來試試。」Gaius頭也不抬地告訴學生。

  Merlin淺嘆口氣,無奈地往大門走去。

 

  「你找我?」Merlin說,一面把腦袋探進門後。王子坐在桌邊,手裡抓著一卷羊皮紙,似乎正在閱讀,兩隻長腿翹得老高,皮靴用不可能更跋扈的姿態擱在桌面上,聽見Merlin的聲響立刻抬起頭。

  「你在躲我。」安靜地對視了兩秒之後,王儲宣布。

  見鬼了,Arthur是怎麼發現的?Merlin都不覺得自己有做得很成功。

  「你怎麼會這麼想?」Merlin一面閃進房裡,一面又輕又快地問,再輕一點可能就會飄到天上去了,「你吃過了嗎?」

  「休想轉移話題。」Arthur收起那雙長得誇張的腿。馬靴落到地上,發出重重的一響,也砸在Merlin心上;要不是他平日被那頭邪惡大老龍可怕的回音笑聲嚇慣了,這會說不定他也會跳起來。「以及,拜我那愚蠢的男僕所賜,我當然還沒吃到晚餐。」

  「那我這就去給你拿。」Merlin飛快回答,已經一隻腳往門口邁去。

  「Merlin!」Arthur喊他,把他的另一隻腳喊在原地。他裝出最最無辜的表情才回頭。

  「什麼事?」聽說多眨兩下眼睛會有幫助。顯然沒有,因為現在Arthur正懷疑地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他全身。

  最後王子說:「如果有看到葡萄,多拿一把。」

  Merlin欣然從命。

  他在進門以前忽然感覺噁心上湧,一陣狂咳之後,嘔出了五朵小花(有白有紫,都只有拇指甲片那麼大),以優雅的速度不疾不徐飄到地上。Merlin兩手端著食物,只得用腳尖將它們推到一旁牆角,才側身撞開Arthur的房門。

  「豐盛的晚餐!」他愉快地唱到。喉嚨裡似乎還卡著一朵花,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大自然。希望Arthur沒注意到。

  Arthur在Merlin把食物放到桌上時拉開身邊的椅子,發現對方無動於衷時臉的肌肉幾不可見地抽了一下。「坐。」他命令。Merlin只能遵旨,看著王子把一塊雞胸肉、半顆蛋,和一半的蔬菜堆進盤子,然後把那個盤子推到Merlin面前。「吃。」他又命令。

  Merlin盯著那盤食物,感覺胃已經滿了一半。

  「謝謝殿下,不過我已經……」

  「吃。」這次的語調更沉,音量也更大了一點,是非常嚴肅的,不是Merlin不從、Arthur取笑他或巴他腦袋一下就會放過他,而是Merlin膽敢不從,Arthur接下來的一整天會平著一張臉,只和必要的人(絕不包含Merlin)說話、不對他說必要指令以外任何一句話或露出哪怕一個微笑的那種。

  Merlin只得緩慢地吃了一口。再一口。Arthur看他建立了進食頻率以後才開始動自己的那份。

  「我今天遇見了Gaius。」王子說,Merlin內心狐疑但維持著手中的鏟食動作。「我問起了你的健康狀況。」停頓的節奏讓Merlin想要把葡萄全塞進Arthur嘴裡,或是掐著他的喉嚨把其餘的話擠出來,二者擇一,「他表示你沒事,但認為充足的營養,並適度減少工作量,對你的健康狀態有好處。」

  Merlin默不作聲,因為他不曉得自己應該回應什麼。

  「從明天起,你不需要到練習場上來。不過,仲夏節要到了,該處理的事情還是得處理。」

  Merlin依然沉默。他手上的餐具歸於靜止。

  「你該說:『謝謝您,殿下。』」Arthur歡快地裝著恭敬的得體語氣,還夾帶了一點平時Merlin開口時會混雜的嘲諷口吻。

  「謝謝,殿──」還沒能說完,他迅速推開椅子站起來,動作之俐落,似乎驚嚇到了王子,但他顧不了那麼多,腳步一轉就往門外狂奔,朝他所知這個時刻最人煙罕至的地點一路猛衝。

  他躲在城堡頂天台一處陰暗的角落,單手撐著石牆,彎著腰,把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──當然,沒有烤雞、沒有蛋,也沒有蔬菜,只有一朵一朵、一朵又一朵,在他腳邊逐漸堆積成一團小丘的彩色花塚,在明亮的月色之下繽紛歷歷。

  媲美蛛網般緻密的透明唾液,自他的下巴垂墜到石板地面,鼻涕縱橫下半張臉,淚水則打濕了眼睛以降的所有範圍。

  他的神智異常清晰,也正因如此,他更想乾脆死在這裡,被群花跟他噁心的體液簇擁。這見鬼的法術。

  「Merlin?」

 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自他背後很近的地方冒出,沿著他的脊椎,偕同冷顫爬進他後腦,讓Merlin感覺血液瞬間凍結。

  同一時間,他的腦袋、他的心,跟不遠未來裡那高高懸掛的斧鍘一齊落地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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